郡主既要嫁与他人作妇,这茶,便轮不到老夫喝了。如此,不妨喂给此地生灵。”
叶宛卿真是许久不曾见到这么无礼的人了。
尤其,这人还是出自百年世家的侯爷。
叶宛卿望着定远侯苍老的脸:“侯爷说笑了,晚辈只是见您手脚不便,才为您倒杯寻常的茶水而已。您即便是不喝,也不该将沸水倒在草木身上。”
“一株草木而已,野火都烧不尽,又岂会被一杯热茶泼死?”定远侯没什么表情:“它若真有灵,渡过这一劫,只会尊我为帮它渡劫的恩人。”
叶宛卿皱着眉头。
她向来知道,定远侯是个倨傲又自大的人。
出生于百年世家,少时有父辈荫庇,中年时承爵,年长后又得了个名满天下的儿子。
他有倨傲和自大的资本。
只是,这种行为,随着他的年纪渐长而剧增,着实令人不喜。
定远侯颤悠悠地伸手,拎起茶壶重新为自己倒了杯水,才道:“以郡主的聪慧,想来已经猜到老夫请你来的缘由?”
叶宛卿淡声:“晚辈不知,请侯爷直言。”
定远侯浑浊眸子紧紧盯着她,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老夫别无他事,只想请郡主离继廉远一点。”
叶宛卿回望着定远侯:“侯爷误解了,晚辈从未想过接近陆世子。今晨,也是陆世子强行将晚辈从早课上带走的。”
“是么?”定远侯冷微扬着下巴,眼皮微阖:“郡主可知,继廉为了你,竟与我这做父亲的顶嘴,连前程也要抛下了?”
这可不像陆继廉会做的事。
叶宛卿眸光微动:“晚辈与陆世子不算相熟,他想做什么事,晚辈自是不知的。”
定远侯闻言,继续道:“老夫不知郡主给继廉灌了什么迷魂汤,但,老夫有几句话要告诫郡主。西魏建朝数百年,建功立业的文臣武将出了无数,继廉,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在不久的将来,他不仅会成为光耀陆氏的家主,也会成为西魏朝臣的中流砥柱。郡主既要嫁与他人为妇,就不该招惹继廉。”
招惹?
叶宛卿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这个词形容她。
着实可笑!
她望着面容苍老、神情倨傲的定远侯,语气平静:“侯爷望子成龙的心,晚辈理解。但,侯爷有句话说错了。晚辈从未招惹过陆世子,更不曾给他灌过什么迷魂汤。
一直以来,都是陆世子单方面对晚辈纠缠不休,而晚辈每次都是直言拒绝他了的。侯爷担心,理当去劝说陆世子才是,找晚辈,并不会起到一丝一毫的作用。”
“郡主可真伶牙俐齿。”定远侯神色冷下来:“若他听得进劝,本侯爷还会找你?你可知,他为了你,已经在雨里跪了一整日了?”
烛光映入叶宛卿的眸子,照得她眸光微凉,问道:“那么,侯爷还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呢?去将人劝起来,让他跟您道歉?亦或是羞辱他一顿,让他就此痛恨我,以便全身心投入光耀陆家的大业中?您是他的父亲,您都劝不了的人,凭什么觉得晚辈可以呢?晚辈在这个时候去劝他,侯爷就不担心陆世子对晚辈的执念会更增进几分?”
“你……”定远侯胸口起伏,一巴掌拍在石桌上:“去年在会仙山行宫时,老夫就看出,你并非如传言那般品貌端庄!真不知,继廉得了哪门子的失心疯,竟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咳!咳咳……”
叶宛卿愣住。
陆继廉喜欢她?
这位侯爷莫不是急火攻心,失了神智?
陆继廉那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人呢?
而且,还是她。
檐下的夜雨又大了几分,定远侯吸了凉气入肺,又引起一阵剧烈咳嗽。
咳完,本就浑浊的眸子,被覆上一层红血丝,灯火一照,隐隐透着几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