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王与罗斯王再盘坐于此,现在已无麦酒,两人只好就着烤鱼做最后的长叙。
“我会在春耕后带领兄弟们远征韦塞克斯。这不是丹麦的大举进攻,我们会分成很多小部队发动袭击。我们只为劫掠发财。”
拉格纳所言很坦诚,留里克先是一惊态度又迅速舒缓:“呵呵,你们若是真的大举入侵引起大规模战争就不好。”
“我没那个想法,暂时也缺乏能力,不过……以后就不好说了。”
“也好。你要抢什么?大量金银吗?”留里克淡淡地问。
“当然。我们只为发财。或者说……”拉格纳再看看留里克的脸,“兄弟你似乎有些建议?”
“我?没什么。或者说……倒是有一点。”
“是什么。”
“人口。”
“奴隶?”拉格纳捏捏下巴故做沉思,“抢掠人口是可以的,我们可以消化一些。但是那些人并不信仰奥丁,抓回来就是污染我们的信仰。我不如你大度,我容不得他们。”
就好似在抨击自己不够虔诚,留里克笑而不语,想想有道:“奴隶信仰其他神祇无可厚非,他们只是奴隶。既然你很估计,可以卖给我,再或者,卖给柳多夫。”
“那个家伙?!”
“对你来说绝不是问题。韦塞克斯是萨克森人,柳多夫的人也都是萨克森人。只不过一些人去了岛屿,一些人没有走。你去韦塞克斯抓人,我不信柳多夫拒绝购买。他毕竟在战争中死了很多人,他想做大就只能与你合作。”
归根到底杀戮并非拉格纳的本意,他渴望发财渴望权势。
留里克的话给了他重大提醒,这便一拍大腿:“好!银币得到处搜索,韦塞克斯的奴隶应该很容易抓。一个奴隶我卖他一磅银币,但愿柳多夫舍得掏钱或者拿麦子换。”
“他至少会给你麦子,会直接赶着马车去石勒苏益格完成交割。”
“希望如此。”拉格纳笑着耸耸肩:“你就像是我的亲兄弟。不计前嫌如此帮助我,显然这对你很有好处。”
“是的。一个与罗斯友善的丹麦当然对罗斯有利,我们两国同盟对你们一样有利。”
这是客套话,拉格纳不做任何反驳,有道:“事到如今我遗留在诺夫哥罗德的族人可以回家了,我要在马豪比建立我的新家园。至于我的两个儿子,也许他们留在伱身边更合适。”
“伊瓦尔和比约恩?你真的舍得?”
“为何不舍得?我终究是打算带着兄弟偷袭韦塞克斯,我不了解他们,倘若我偷袭失败身死,我的王位总得有人继承。”拉格纳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留里克,“睿智如你,我不必说,你应该明白一切。”
“哦~我都明白了。”留里克不再赘言,点点头:“我会培养他们。即便伊瓦尔不会站立,但他是你的儿子,我会培养他的智慧。至于你的王位会有谁继承,显然健全的比约恩,他是无人质疑的。”
“就是比约恩了!”拉格纳仰天望着繁星一声叹:“留里克,我没有你的智慧。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极为看中我的两个儿子,你就像是他们的亲叔父。也好,你可以教育他们智慧和战斗。”
“嘿嘿,也许你不止两个儿子。你的族人我会送回来,你会与妻子团聚。其实你可以再娶的,如果你愿意。”
听得,拉格纳无情白了留里克一眼,“在我所听说过的所有王者中只有你最博爱。显然只有奥丁是最伟大的,奥丁有十二位妻子,可你作为被奥丁祝福的人,竟比神王拥获更多妻子。你就是一头公牛,你的孩子极多。显然我不行。”
“感谢你的夸耀,但也不必自贬。”说着,留里克乐乐呵呵拍打起自己的大腿:“我预言你至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乌帕,一个叫做哈斯泰因,他们都会是伟大的战士,就像他们的父亲你一样勇敢。”
“是吗?那真是谢谢你,我现在很高兴。”
对于拉格纳,属于他家族的历史进程已经彻底变了。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霍里克·哈拉尔松仍旧是丹麦的大酋长,却是信仰天主的大酋长。那些拒绝皈依的酋长纷纷退守到诸如西兰岛这类岛屿继续生活,他们为了生存空间继而积极扩张。拉格纳就是这维京浪潮中的佼佼者,但在这辉煌的背后是他在丹麦故土的家园完全被霍里克没收。无土之人渴望地盘,拉格纳与他的朋友们终成纸扎风云的海盗。
如今的时空拉格纳已经成为丹麦王,家族不必在颠沛流离。他享有丹麦反而有了更大的战略主动权,甚至不必再以标准的流寇姿态做海盗行为。
最后一天的夜里坐在篝火边与罗斯王留里克的详谈,拉格纳做出了这两件决定:立刚刚三岁的比约恩做丹麦太子,比约恩和伊瓦尔同为安置在罗斯的质子。
那些政治上互相心知肚明的事不必说出来,此刻拉格纳与留里克保持了充分默契。
次日,南风比昨日更强了,那拂面的风一扫冬季寒冷,被冻结的斯堪的纳维亚开始复苏了。
巨大的半岛就从最南端的约塔兰地区率先复苏。
人员开始登船,战马又被拉扯到洗刷干净的船舱里。
终是一番磨蹭,留里克回到旗舰。在这里他摘下帽子,任由自己标志性的金色马尾随风飘扬,再戴上黄金桂冠彰显王者身份。
庞大的罗斯舰队即将启航,各个舰只正在回收船锚,接着就是升帆。
留里克的返航并不孤独,他的舰队极为庞大,如今更有大量长船跟随欢送。
那些长船有着五花八门的船艏标致,完全不同于罗斯三角帆、纯粹最初传统的衡帆,其上绘制着各具特色的图案或是一句霸气的话语和词汇。
此乃西兰岛各个丹麦部族的船只,首领多半参与到这次欢送中。他们没有受到拉格纳的任何命令,仅因知晓罗斯军回家的具体时间,这才算着日子赶来欢送。
他们送上了一些新捕捞的鲱鱼作为礼物,而最大的礼物就是他们的欢送。
人们都不傻,究竟是谁帮着信仰奥丁的那部分丹麦再造山河?是罗斯王留里克。
他们高呼着“奥丁”、“友谊”之类从词汇,划着桨尾随整个罗斯舰队。
直到他们划桨的速度逐渐漫过风力,庞大的清一色三角帆的舰队完全离开厄勒海峡,直奔正东方的博恩霍尔姆岛。
舰队虽不会在这个岛屿再做休整,斯普尤特和他的人将从大舰队分离。
从博恩霍尔姆岛到萨列马岛,这片海域的治安就由被封为萨列马伯爵的御用探险家斯普尤特负责。
对于这个年纪已经不小、去过北极圈、去过不列颠的狠人,疯狂冒险的时代或许可以告一段落。他掌握的分舰队将在整个东、南波罗的海游弋,捕捞鲱鱼也打击海盗。
毕竟这片海域不允许有比自己更强大的海盗团伙!斯普尤特仍有权发动海盗攻击,只是目标排除同盟者罢了。
他仍有机会发动海盗,目标直指奥伯特利迪特人、波美拉尼亚人、普鲁士人、库尔兰人、利沃尼亚人和爱沙尼亚人。这些有的没的名字奇怪的族裔斯普尤特是不懂的,多亏了大王的科普以及从萨克森人嘴里听到的这些名词。他们富裕吗?不知道。对这些部族的船只发动袭击似乎有利可图。
整个御用海盗团体以萨列马岛和博恩霍尔姆岛作为基地,他们成为负责罗斯南部海疆的海防力量。他们将惩罚非法海盗,为己方、盟友商船护航收有些保安费用,捞取大量鲱鱼制作鱼干以及煮盐用以贩售,也是重要创收手段。
留里克遂放心南部海疆的安慰,但最为保险起见,罗斯还要分出一支舰队驻守在波罗的海丁字路口的奥兰群岛的墓碑岛基地。此举的非常重要,因为即便是已经故去的大祭司维利亚,她极为漫长的生命里从没有听说过奥兰群岛以南存在冬季冰封的情况。
墓碑岛有着巨大的战略价值,所以,大舰队如脱弦利箭般风帆兜住愈发强劲的南风急速北上,回家就在几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