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刚才那一声惊雷落下，雨势越来越大，隐约有暴雨来临的征兆，不少店铺都没开门。

街上行人稀少，大雨打落了树梢的枯叶，地面已经积了一滩浅水。

雨落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水花，犹如烟花一般。

破碎的光影中，顾盛酩从万星阁缓缓走出，他没有打伞，也没有运转灵气，雨水却落不到身上。

他看了眼昏暗的天色，一步踏出，空间凝固，雨滴凝滞在空中。

嗡……

空间泛起一片涟漪，等雨滴落到水面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凡事都有代价，纵是仙人，也不例外……”

——

极寒大域，暝雪州，葬炎谷。

由于环境恶劣，此地并不适宜寻常生灵居住，可以说是人迹罕至，活物稀少。

但就是这样的地方，却有一座华丽的大城隐于冰山之间——杜家。

这是葬炎谷最强盛的势力，族内有两尊天元境强者坐镇，还有十几个地元境，近百个破元境。

正因为有两位仙人，杜家常常打压其他势力，却又没有做绝，始终留有一线。

顺道一提，除了杜家外，葬炎谷还有其他三个大势力：覆雪宗、冰原虎蛟族，寒烟阁。

这三个势力中，覆雪宗和冰原虎蛟族各自拥有一位天元境强者。

此外，在葬炎谷的最西边的通幽峡，还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天元境老者，据说是一位二劫仙人。

几百年来，四个势力间偶尔会有摩擦，但始终没有撕破脸。

不过最近，一条品质上乘并且储量不低的寒灵脉凭空出世，引得众人眼红不已，杜家也开始向其余几家施压。

此时，杜家议事堂。

“大长老，不如直接派人去镇守矿道，非我杜家之人不得进入。”

“是啊，这条灵脉最少能开采出上千万枚寒灵石，足够我杜家用个几百年！”

“长老三思，若是逼急了其他几家，到时候又免不了一场血战。”

“……”

听着众人的意见，坐在首席上的男子皱紧眉头，默不作声，毕竟事关重大，他也拿不准主意。

这时，一个青年从门外走来。

“诸位长老，方才眼线传来消息，冰原虎蛟族的大长老，准备冲击天元境！”

“当真？”

“千真万确。”

众长老心中一惊，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首席上的大长老。

大长老眼神微冷，冷哼一声，说道：

“看来，那条老蛟龙从那个寒潭中得到了不小的造化。”

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三长老想了想，往前迈出一步。

“大哥，恕我直言，何不趁此机会，以雷霆手段镇压虎蛟一族？”

“其他几家的强者中，最棘手的就是那老蛟龙，现在它在闭关，不正是我等良机？”

五长老也走上前，表示认可三长老的想法。

其余人也是纷纷点头，毕竟他们好几次吃瘪，都是因为对方。

那老蛟可谓是这葬炎谷仙人之下第一人，只要仙人不出手，它就是无敌的存在。

哪怕是五位半仙境强者同时出手，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

大长老沉思许久，却始终没有头绪，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此事暂且不议，其他几家想必也是如此，事关家族大业，我们必须一步一慎，不可急躁。”

“大家先回去忙自己的事吧，若有要事，我会通知你们，还有，老四老七，你们两个留下。”

“是！”

众长老陆续离去，只剩下一个老头一个老妪，其中那个老头脸色苍白，脸上布满淡蓝色的纹路，气息极不稳定。

“咳！咳咳……大哥有什么事吩咐？”

老头，也就是四长老剧烈咳嗽了几声，缓缓走上前，在他掌心，竟是几粒带血的冰渣。

大长老眼神微动，看向一旁的老妪，问道：

“他的伤如何了？”

“情况不容乐观，哪怕有我的镇压，那股极致的寒气还是在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腑。”

老妪叹了口气，看着脸色苍白的老者，眼中有一丝悲痛。

——不出十年，对方必定身死道消，成为一个冰雕。

“……”

大长老身也沉默了，他为仙人，很清楚对方体内的寒气是什么东西，除非有异火相助，不然只能等死。

他压下心中的想法，缓缓说道：

“这些年，你好好休息，莫要再奔波劳碌，这些事不需要你来操心。”

闻言，老头笑了笑，眼中没有悲伤和惆怅，只有不舍和怀念：

“正因为我命不久矣，更应该尽最后的力量，帮我杜家扫清障碍！”

“……”

大长老知道对方的性子，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两人走后，大长老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自言自语道：

“当年那个女子的身份，查到了吗？”

嗡！

他身旁的空间泛起一阵涟漪，一个黑衣人从中走出，恭敬地拱了拱手。

“恕手下无能，没有查到。”

“小灰啊，这些年，我修炼的时候总是静不下心来，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您的意思是……”

“当年我全力一掌，将她经脉打断，识海震碎，本该必死之局，却察觉到了另一股更强大的仙力波动。”

“只记得一枚玉符亮起，那女娃子就消失在我眼前……”

大长老缓缓抬起手，露出手臂上整整齐齐的一圈剑痕，仿佛被人斩断过，哪怕是仙躯也无法完全恢复。

被唤作小灰的黑衣人脸色一变，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长老长叹一声，放下手臂，看着远方，喃喃道：

“浮云化剑，轻描淡写就能斩我一臂。”

“如此惊天之剑意，哪怕是通幽峡下面的那个老家伙，也不及百分之一！”

“那是……绝巅！”

——

三个月后。

轰！

狂风大作，荒原覆雪。

飞雪纷扬，掩埋了鲜红的血迹，这是一头破元境雪狼，它到死也想不明白，这等恐怖存在，为何会来这种地方……

在它身前，有一串模糊的脚印。

顺着脚印望去，只看到了数不清的妖兽尸骸，就像一笔血红，划过了这片洁白的雪原，狰狞且刺眼。

在脚印尽头，一个青衣男子不紧不慢走着，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口的灵果。

“什么鬼东西，这么难吃。”

灵果落地，没入雪中，不见了踪影。

那人拿出一个酒坛，猛灌了几大口，然后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雪山，微微眯眼。

“似乎有人在打斗？”

……

“杜颍！你们当真要赶尽杀绝！？”

身着雪色长袍的女子脸色难看，一纸符箓射出，震退身前的修士。

为首的男子压下震荡不已的灵气，擦了擦嘴角的血，再次握紧长刀，说道：

“这个大世本就如此，能者居之，强者得之！”

“嘁，一群贪得无厌的豺狼！”

女子咬紧牙关，不等她出手，一旁就传来惊慌失措的喊声：

“长老！宗门大阵快要撑不住了！”

“撑不住也得撑！没有宗主之令，谁也不得退后半步！”

她扭头朝那边喊了一声，随后唤出十几张符箓，挥手间，一个磅礴大阵落下。

“冰原虎蛟族的道友马上就赶来，诸位弟子，务必撑住！”

轰轰轰！！！

风暴降临，女子长发乱舞，体内的灵气化作滔天巨浪，涌入阵中。

忽然，她感到一阵心悸。

“月锦娃子，你是在等这些人吗？”

人未至，声先到，如天地之声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

——仙人！

她猛地抬头看向上方，只见一个男子踏空而来，手中提着一个巨大的蛟龙首级，尚留余温。

轰！

刚刚布置的大阵轰然破碎，月锦也遭到恐怖的反噬，一口黑血喷出，气息大跌，脸色苍白。

她咬紧牙关，怒声呵斥：

“杜家，你们难道就不怕通幽峡的那位老前辈问罪吗？”

“呵，那老家伙疯疯癫癫的，说不定现在还在捡没人要的骨头啃呢。”

杜家大长老冷笑一声，然后看向万米高空，在那里，杜家的另一位仙人正和覆雪宗的太上长老交手。

他扫了眼下方摇摇晃晃的护宗大阵，随意的抬手一点，便将其破开。

轰！！！

大阵被破，覆雪宗维持阵法的弟子受到了严重的反噬，更有甚者识海破碎，直接沦为废人。

做完这事，大长老冲天而上。

“族长！我来助你！”

“哈哈哈！来的正好！我们叔侄二人，今日定将这老雪怪斩于刀下！”

“吼！！！”

覆雪宗的太上长老，也就是这头冰原巨兽发出一声怒吼，奋力挣断了这些由仙力凝聚的锁链。

它朝杜家族长轰出一拳，趁对方防御的空隙，转身冲向下方的覆雪宗。

见此，大长老脸色一变，当即跟着飞了下去。

“这头孽畜想要带那些核心弟子离开！必须拦住它！”

“吼！！！”

不等大长老靠近，一阵龙吟声响彻四方，恐怖的力量自虚空中轰出。

轰——

空间瞬间化作碎片，猝不及防的白长老直接被蛟尾抽飞，砸入虚空之中，气息混乱。

“这老龙怎么也来了！”

此时，冰原巨兽落到下方，察觉到老友的气息，抬头望去。

那头通体苍蓝的虎纹蛟龙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冲向高空的杜家族长。

它眼中带着无法描述的怒火，体内的血液开始沸腾，磅礴的生灵之气也被点燃，气息节节攀升。

“灭族之仇，今日，必要尔等血债血偿！”

“龙吞天地气，造化归山河！”

——这是所有龙族都会的血脉秘法，能够向天地借一缕玄气，借的越多，代价越大！

此时，灭族之恨已经让这头老龙陷入疯狂，它要将一切还给天地，以此换取……短暂的伟力！

轰轰轰！！！

雪山崩塌，空间破碎，不合常理的仙纹烙印在蛟龙身上。

倾其所有，一步登仙！

哪怕只有天元境一重的修为，但是数万年的岁月积累，铸就了它的强大。

轰！！！

龙爪挥出，一方冰雪小世界降临，恐怖的威压让众生喘不过气，方圆千里夷为平地。

“雪兽，带着你那些弟子，离开这里！”

“前辈……”

冰原巨兽已经猜到对方要干嘛，当即运转仙力，将覆雪宗的弟子全部笼罩。

嗡嗡嗡！

空间之力运转，绚烂的蓝光冲天而起，却在构建出空间通道前，被一股仙力硬生生截断。

冰原巨兽脸色一变，转身看向某处虚空，在那里，竟站着一位黑衣人。

那人双目通红，身上冒着浓浓的黑烟，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生物。

察觉到这股力量，高空的虎蛟心中一惊，同样看向那个黑衣人，一字一顿地说道：

“孽畜，你还敢回来！”

“……”

那个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朝天穹猛地一握。

刹那间，世界陷入黑暗，哪怕是仙人，也无法看到任何东西。

——体内法则外化天地……二劫仙人！

“老龙，当初你对我的羞辱，我可还记着呢，现在轮到……”

轰！！！

一道璀璨的剑气拔地而起，在因果法则加持下，这片天地中蕴含的法则被尽数斩断。

无边黑暗一分为二，天地清明。

“是谁！？”

感受到这一剑的威能，黑衣人脸色一变，看向剑气斩出的地方。

在那座尚未崩塌的雪山之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青衣男子，脸上戴着一个诡异的面具。

那人手中的长剑金光璀璨，令人心悸。

众人齐齐停下动作，望着这个不速之客，面面相觑。

下一秒，此人再次举起长剑，说道：

“杜家之人何在？”

闻言，杜家的一位地元境强者破空而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顾盛酩，眼神不善：

“小子，你也要来分一杯羹吗？！”

“呵……”

顾盛酩笑着摇了摇头，丝毫不把这个地元境强者放在眼里，直接运转灵气，毫无顾忌地说道：

“今日前来，是为讨一个说法。”

“哦？说来听听。”

“玄辰历一五八三年，一位混元境女子发现机缘，杜家真君舍下强者之面…与其争夺……不敌。”

轰！

每说出一个字，顾盛酩的气势就会暴涨一个度，引得空间震颤不已，哪怕是地元境强者，也倍感压力。

那位居高临下的杜家强者面如猪肝，直接被压得浑身颤抖，体内骨骼出现了道道裂纹。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却又说不出一个字。

顾盛酩踩着虚空，一步步朝那人走去，手中长剑划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

“然……杜家仙人不顾仙道之尊，出手重创女子，夺其造化，灭其肉身，震其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