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说的,他没输给圣人,但这一战,他已然输了一半,有些东西是他没办法改变的。
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货郎轻易不来贱人岗。
送走了圣人,李伴峰叫来肖叶慈:“你决定好了么,要和我走,还是留在这里?”
肖叶慈挺起胸膛道:“我是要跟着恩公走的呀,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
李伴峰又确认了一次:“说走就走,绝不含糊?”
肖叶慈很真诚的回答:“恩公说走,我就走,没有半点迟疑的呀。”
陆春莹在旁道:“一会让我妈先换条裤子,这不算迟疑吧?”
李伴峰很认真的回答道:“换裤子这事不算,你换好了裤子,去山寨里帮我问问,有多少人要留下,有多少人想走,明晚八点前,必须告诉我。”
李伴峰吩咐的事情,肖叶慈自然不敢怠慢。
她挨家挨户问了一遍。
她知道这群人不愿意再去打劫,也不想再去冒险。
但她认为如果能离开此地,这些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可她错了。
她问了一圈,没有任何一个人立刻答应她跟着恩公一起走,他们的回答也很模糊。
“肖姐姐,我推车的时候,把脚伤了,还得休养两天。”
“肖夫人,这两天咱们不能走,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走,也得等到把下一茬粮食收了。”
他们不想走,千方百计拖着不想走。
但仔细询问,这里边主要有三个缘由。
一是那些被拐带过来的人,就算离开了此地,也无处可去。
二是那些被家里送来的人,就算回到家里,只怕还会被送回来。
三是那些不相信李伴峰的人,他们认为李伴峰不可能是圣人的对手,也不可能把他们活着带出去。
在肖叶慈看来,这三条缘由都有一些道理。
但在李伴峰看来,这三条缘由其实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现在的日子,又能过下去了。
只要日子还能过下去,他们就愿意一直过下去。
这在李伴峰预料之中。
这里不一样,和药王沟、绿水城、铁门堡都不一样,在这里待久了的人和别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晚上八点,李伴峰即刻启程,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拖延。
到了山寨门口,牛光大把牛拴在一旁,背着包裹,走在了李伴峰身后:“恩公,俺去放牛,是不想引人耳目,俺是跟定你的,你去哪,俺就去哪,俺不想留在这受罪。”
李伴峰笑了笑,这小子还有救。
走了一路,又有二十多人跟了上来。
他们都很年轻,他们相信李伴峰能把他们带出去。
剩下那些没走的人,继续留在山寨过安稳日子。
可惜这日子并不安稳,李伴峰刚走没多久,圣人的弟子来了。
他提出了要求,恩公寨的收成,要上交七成给圣人峰,无论粮食、牲口还是丝绸,一律都是七成。
七成?
是不是太高了?
山寨的居民们原本不打算同意,可这位弟子是有修为的,接连杀了几个人之后,这位弟子跟众人耐心解释了一番:
“你们的恩公已经走了,现在没人护着你们,圣人的耐心也快没了,再不悔改,你们就真没命了。”
恩公已经走了,除了他,谁也不敢和圣人叫板。
恩公为啥就这么走了,为啥他不能和我们一起留下?
上交七成……
也行啊。
剩下三成也勉强过活,当初在村子里,有时候连三成收获都留不下,现在的日子都算好多了。
山寨门外,圣人注视着山寨里发生的一切。
他亲眼看着山寨里这些居民,从试图反抗,到敢怒不敢言,到了最后甚至连怒都不敢怒。
这里很快又会多出一座村子,这样的场面以前也出现过。
他们会忘了这座村子的来源,他们会上交更多的收获,圣人的弟子很快会过来讲学,用不了多久,圣人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所在。
至于那位恩公,这的人不会再轻易提起他。
有个年轻男子刚刚提了一句,语气之中满是鄙夷:“他说走就走了,头都不回,他根本没想要带上我们。”
圣人看向南边,问白衣弟子:“你觉得他还会再来么?”
白衣弟子恭敬回答道:“他已经输给了师尊,他永远都不敢再来了。”
圣人摇头道:“我觉得他还会回来,而且他没有输,他赢了一半,能这么快从我的地界脱身的,除了货郎,只有他,就冲这一点,得算他赢,
至于剩下的那一半,他确实输了,但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了这群贱人,无药可救的贱人。”
圣人继续看着恩公寨里的一举一动,他觉得贱人岗这地方是如此的可爱。
他转脸又看向南方,对白衣弟子道:“给你二师兄带个话,这个人的身份必须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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