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雕公司的工棚里,有二十几工人正在忙碌。
他们都是江大奎的徒弟,一半多是他来上海后收的,其中十一个还是上海本地人。
石材雕刻是个细活,除了天赋,更需耐心和苦心,要坐得住。
工棚一角,江大奎正坐在桌边,戴着老花眼镜,右手小榔头,左手小凿子,面对着一条尚未完工的石龙。
石龙长一米左右,龙头和龙尾已经成形,尤其是龙头,栩栩如生。
江小东告诉白手,这是一个华侨预订的,一万美元。他爸亲力亲为,已经坐在桌边做了十天,还需十五天才能完成。
有趣的是,空气中飘着酒香。
原来,桌上的茶缸里,不是水而是酒。
一边干活,一边喝酒,全公司就江大奎独一份,还是白手特批的。
喝着酒干活,江大奎特别来劲,特别细腻。
白手不敢打扰。
江小东凑过去,小声告诉父亲,白手来了。
江大奎全神贯注,又忙了几分钟,才放下榔头和凿子,拿起茶缸又喝了几口。
“师叔,歇会吧。”白手笑道。
叫师叔一点都没有错。
石匠江大奎是童爷爷的得意弟子,按照老规矩,白手不是石匠,但也得叫他师叔。
“小白,你来了,又有新业务了?”
“我哪有新业务,有新业务,也是别人来通知你。”
江大奎嗯了一声,指指江小东问,“小白,那么大的项目交给他,他能行吗?”
“师叔,咱把吗字去掉。小东要是不行,我能让他上吗?”
“小心点好,小心点好。”
江大奎撞下老花眼镜,拿手揉着眼睛。
与刚来上海时相比,江大奎苍老多了。
当石匠伤腰,因为要长时间蹲着坐着,腰总是弯的。
干石雕伤眼,因为需要长时间瞪眼盯着,有时候眨眼都不行。
“师叔,你这里生意怎么样?”
“嘿嘿,这我管不着,我就是干活的。”
白手这才想起来,在腾飞集团公司,石雕公司是个特殊的存在。
现在的石雕公司,业务归贸易公司负责,财务收支归总公司财务部管理。
这是江大奎主动提出的,这样他只负责干活,正好发挥他的长处。
从工棚出来,白手对江小东说道:“你爸的腰快直不起来了,眼睛也花得快不行了。小东,他是累的,我对不起他啊。”
“手哥,话不能这么说,赚钱么,哪有不累的。”
“你不懂。”白手斥道。
“手哥你说。”江小东从不跟白手顶嘴。
“生命第一,健康第二,赚钱第三。让你爸再顶一二年,我找个人换他,让他好好的养老。”
二人又上车,进入金融学院的校区。
罗汉已经调离金融学院,正式担任建筑学院项目的甲方代表。
但罗汉暂时哪里都去不了,他得有一个办公场所。
所以罗汉借了金融学院行政楼一层的几个办公室。
新人不如旧人,罗汉的几个手下,正是当年建设金融学院时的那几个手下。
亏得罗汉尽力,把他们又都调了过来。
甲方代表及其手下,既是临时机构又是临时岗位,而且比较辛苦,但好处是工资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