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长宁想再说些什么的,但燕归城已低下了头去,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心头则越来越沉重。
才出门,就听得楼下有一阵古筝声传了上来,很清幽动人,听着像是母亲弹的。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往楼下而去,却发现琴室那边,那个叫聿袖的女孩,正坐在琴台前。
弹得是什么呢?
是他儿时最喜欢听得《春江花月夜》。
边上,还点着一盘檀香,青烟袅袅的,身后是一幅春意盎然的画卷,女子生得又格外的秀致,那一幕,那一瞬间,给他的感觉,是极美的。
一曲罢,母亲乔荞在边上拍手,轻叹:“袖,你的曲儿,弹得真是越来越动听了……”
“全是您调教的好。”
聿袖笑着过去挽着母亲的手,坐了下来。
“那也得你肯学啊……只有自己用心了,才能弹出好的曲儿……你那双手啊,一摸就是一双弹琴的手……就像以前我的手一样……又细又巧……”
乔荞的声音沙哑而柔软:
“妈妈希望,有朝一日,阿宁可以有幸听你弹一辈子的曲儿……”
靳长宁听到这里时,眉头倏地皱起。
看来这个想法,在母亲心里已经定型了。
这可不太好。”妈,您能听我一言吗?”
聿袖柔柔的在那里劝起来。
“你想说什么?”
乔荞温声问道。
“虽然我不知道个中的谁是谁非,但是,有一句话是那么说的:冤冤相报何时了……真相是该查清楚,但是,靳澜两家既然已经联姻,那就应该恩怨从此……”
“消”还说出口,一阵乒乒乓乓声就响了起来。
靳长宁一惊,却是母亲大怒的将琴台上的所有陈设全给抹到了地上,不仅把聿袖吓了一大跳,边上,正在插花的郦洛也为之大惊,忙上前扶住气怒交夹站起来的母亲,给她轻轻拍了几下:
“聿袖,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惹妈生气?妈妈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和痛苦,你是看得最清楚不过的,怎么能说恩怨从此消这种话……妈,您别生气……您别气……”
聿袖没想到母亲反应这么大,也连忙叫了起来:“妈……”
想
扶,那手,却被拂开了,半天,做母亲的,才无比失望的吐出一句:
“算是白疼你了……”
这话,让聿袖好生委屈。
她只是就事论事。
“妈……”
乔荞不理她了:
“云皎,扶我回房,心肝疼,我该吃药了……”
眉头是皱紧的。
她那身子啊,是经不起气的!
聿袖不敢再多说,只能眼巴巴看着她往房间走去……最后,沉沉叹了一声。
靳长宁躲在角落里,看着,眉头一点一点锁紧起来。
一个人,如此心心念念的报复,真不是一件好事。
他缓媛走了出去,看着正抱着头,有点苦恼的聿袖:
“多担待点。与我母亲来说,这可能是头等大事。”
聿袖转过了头,无奈的撸了撸短发,吐着气:
“你也看到了……
“唉,其实,我也知道妈妈这些年过的不易,但是,我觉得,心里常怀恨的,人格会扭曲,这样心态下做出来的事,我不觉是正确的。
“放下,未偿不可。
“何况大哥你已经娶了靳家小姑娘为妻。
“在这种情况下,非要逼着你也跟着恨,那得多为难你……
“不管靳家老一辈做有没有做错过事,把仇恨加诸在小辈身上,这对你们这两个小辈也太不公平了……
“你们何其无辜?
“真不知咱妈怎么这么死板不开窍……”
他默不作声,但心里是认同的,旁观者果然比当局者看得透,看得开。
如果母亲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大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聿袖睇着,心下是满怀好奇的:
“你爱你的妻子吗?
“你会为了父仇,和你妻子的亲人们闹一个决裂吗?
“如果真闹决裂了,你们俩恐怕也就走不下去了……”
他没答,只道:“我爱我妈妈,也爱我太太,这两个女人,与我都很重要,要是你处在我这个位置,你会怎么办?”
聿袖没法给予回答,只有轻轻一叹,突然有点同情这个男人了:夹在两个女人中间,是何等的为难。
“我出去走走……”
他闷气说,这边实在压抑了……
“如果你需要倾诉,或者我可以当你的倾诉桶……不收费的……”
见他往外要走,聿袖跟了过去,一句话,说的俏皮。
他挑眉一笑,脚下一顿,心下说说话也好:
“那走吧!”
“我能知道我的嫂子是怎么一个女孩子吗?”
两个人并列着往外去,气氛颇为融洽。
一提到萧璟欢,靳长宁的脸色舒展了:
“她啊,她是我生命里的灯塔……因为她的出生,我那一片黑暗的世界才有了亮光……”
聿袖听着笑了:“看来,你很爱嫂子……”
靳长宁点头:“对,很爱,她不仅是我的灯塔,更是我的小太阳……”
靳长宁不知道的是,他在这边陷入了一团泥沼,而他的灯塔,却在世界的另一头,也正身受煎熬——题外话——明天见,明天开始写欢欢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