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便有数十万两纹银……
这绝对是一个可怖的数目,要知道,杨家可是经营了两百年啊。
曾光贤又道:“可自从太皇太后入宫,杨家便决定,不再进行这场营生了,至少表面上,不再做了,海外的船队,似乎也和杨家再无关系,所以关于海贸之事,便再听不到什么动静。杨家人的招供是说,自从太皇太后入宫,杨太公认为既是皇亲国戚,岂可首先抵触禁律,因而,便命人将海外的买卖和与杨家剥离开。”
陈凯之冷笑:“杨家查抄出来的钱财,也不过是数十万两纹银是吗?”
“是。”曾光贤道:“具体的数字,还需计算,可大抵,理应是这个数目。”
陈凯之淡淡道:“两百多年来,俱都靠着这个,牟取暴利,何况杨家本就是关中豪族,拥有无数的土地和田产,足够他们开销,那么这通过海贸挣来的银子,在哪里?这可是一笔天文的数字,至少也是数千万两纹银,甚至,可能比朕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曾光贤道:“臣会继续查下去,关中那儿,臣……”
陈凯之笃定的摇摇头:“不会在关中,所谓狡兔三窟,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杨家虽是豪族,却也不傻,怎么可能将这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何况,这本就是一笔靠杨家特权和犯禁才得来不义之财,他们怎么敢,藏匿在关中呢,十之八九,银子俱都在海外,而杨家在海外数之不尽的钱财,还有不少杨氏的嫡系子孙,怕也大多都在海外,在这海外,一定有一处他们盘踞之地,朕现在越来越明白了,杨太公的诈死……”陈凯之突然眼眸里掠过了一丝冷光:“立即带人去关中,到杨家历代家主的墓园,将他们历任家主的墓俱都挖开,对外就说,杨氏犯逆,活人不可免,逝者亦要开棺戮尸,你亲自去。”
曾光贤一愣,却忙是道:“臣遵旨。”
他知道陈凯之对此事极为看重,也不敢犹豫,立即告辞而去。
陈一寿旁听,至始至终,都没有发表什么意见,直到曾光贤走了,陈一寿方才看了一眼:“陛下,单凭船队,便可以每年有数十万两银子的财富吗?”
陈凯之一笑:“恐怕不只这一点,以杨家的手笔,可能更多。”
陈一寿叹了口气:“当初之所以海禁,说起来,老臣在翰林院文史馆里,查阅过相关的资料,倒还记得,两百多年前,文皇帝在位的时候,是左御史杨琳查出了一桩钦案,其实当年,倭人也对大陈骚扰的厉害,不少倭人盘踞在海外,袭击我大陈的海疆,杨琳却查出,有许多大陈的海商,竟是勾结了倭寇,给予他们资助,使山东以及江南深受其害,文皇帝得知之后大怒,连下七道旨意,责令各地的州府查办海商,而这杨琳趁此机会上奏,要求海禁,至此,文皇帝又下旨意,要求片板不得下海,至此之后,海禁之策,日益的便严厉起来,朝廷只允许官府和各国的海贸生意,譬如陛下当初的济北,是不允许私下进行海贸的,却需各国的官船之间进行买卖,而且,若陛下没有互市的特权,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陈凯之颔首,道:“听你这么一说,朕倒是觉得有意思了,这个杨琳,也是出自关中杨氏吧,呵,此人搜罗了无数证据,借着勾结倭寇,而一举消灭了所有海商,使朝廷对海商进行严厉的打击。可谁曾想到,海商们再无法出海,可这关中豪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且隔三差五,都有家中之人出士,或为庙堂重臣,或为封疆大吏的杨家,却形同于独揽了出海的大权。”
“当初……”陈凯之目中掠过了几分嘲弄之色:“所以朕几乎已经可以想象,这杨家借此机会弄出来的所谓的海禁之策,根本的意图,并非是心忧朝廷,想要禁绝勾结倭寇的海商,而根本的意图,却是借此机会,消灭所有的竞争者,唯有如此,杨家才能借此机会,实施垄断。这样一想,实是可怕啊,世家大族,毕竟极少直接从商,这海贸之事,他们大多一窍不通。而杨家想来很早之前,便已涉足到了海贸之事,对此了若指掌。而寻常的海商,虽知道这海中可以牟取暴利,可一个杨家暗中主导的禁海令,这些海商,能动用多少关系,有多少人脉,怎么敢冒着杀头抄家的风险,下海牟利?而杨家既对海贸耳熟能详,却又拥有足够的特权,即便是地方官府得知什么风声,怕也不敢奏报,那些海路巡检司的人,别人的船敢禁,岂敢禁了杨家的船,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
陈凯之似笑非笑的看着陈一寿,最终感慨道:“最终的结果想必就是,大陈海贸,只出杨氏一家,大陈的所有特产,任何海外之人想要求取,也非要从杨氏手里购买,这……才是真正的暴利,他们每年的岁入,甚至比你想象中,还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