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总算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陈凯之的这番剖白,最厉害之处根本就不在于这等煽动人心的感染之力,事实上,却是在无形中给晏先生戴高帽。
这就意味着,王庆书越是反驳陈凯之的话,拆的却是晏先生的台。
就如陈凯之说晏先生向往的也是古之贤达一样,心怀着苍生,怎么,你反对,你认为不是?那你这是什么居心,你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认为晏先生是个自私自利之人?
也就是说,王庆书越是和陈凯之争论,本质上,却必须都得证明晏先生不是那种圣贤之人,晏先生压根就不顾别人死活,晏先生只顾自己的开心就好。
来,继续说呀……
陈凯之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王庆书,似笑非笑,似乎是在说,来……证明一个来给我看看呀?
王庆书却是哑口无言,却是憋着一脸的气,他强忍着,不能陷入这个逻辑的陷阱,否则,就是被这小子坑大了。
可是……
他默然无言,不就代表陈凯之是个谦谦君子?
事实上,陈凯之是人前君子,人后的liuang,这时候还不痛打落水狗,还等什么时候?
玛德,你这贱人,可没少背后放暗箭,我陈凯之忍你很久了。
陈凯之冷冷地注视着王庆书,厉声道:“倒是王先生,王先生与晏先生数十年的交情,却只看到了晏先生的表面,实是可笑,晏先生有你这样的朋友,实是可悲。我还听说,先生在赵王府为客?你既也有入世之心,妄图通过赵王得一个前程,可身为门客,不思经世济民,却在此,只知做口舌之辩,实是可耻。”
可耻二字,几乎就形同于直接骂人乌龟wangba蛋了。
陈凯之可以对人很有礼,可是对一些极品,却能毫不吝啬的骂回去,还可以比机关枪还要快准狠。
“你,你放肆!”王庆书再也忍不住的暴怒了,顿时拍案而起,一张脸气得涨红起来,嘴角微微哆嗦着,目光死死的盯着陈凯之。
陈凯之却是一点都不惧他,清澈的眼眸轻轻一眯,依旧冷冷看着王庆书,义正言辞反驳道。
“你在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说我陈凯之的不是,可你知道不知道,胡人即将南下了,知道不知道,若是如此,将会有多少生灵即将涂炭,实话告诉你,我陈凯之,就是抱着这个目的来的,希望晏先生能够出面,倡议抗胡,唯有如此,才可将各怀鬼胎的人心凝聚起来;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苍生百姓,而你呢,身为门客,可有想过,为抗胡做任何一丝的努力吗?这个时候,你竟还有心思访友,真是可笑!我虽年轻,却也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庆书脸色铁青起来,张着嘴,想要反唇相讥,可实在气得太厉害了,身子发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骂人就是如此,骂完了就跑,决不可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陈凯之自然深谙此道。
此时,再不理王庆书,却是突然看向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晏先生,他深吸一口气,随即拜倒在地。
他是宗室,是学候,即便对晏先生敬重,却不该行此大礼的。
可陈凯之依旧还是屈膝拜倒,郑重无比地说道:“先生,而今胡人南下,大敌当前,若不能同心协力,则迟早要被胡人各个击破,学生恳请先生念在黎民百姓的份上,站出来为之奔走,若如此,学生感激不尽。”
终于……图穷匕见。
晏先生则是久久地看着陈凯之,他的目中,越发的古怪,却是轻轻抿了抿唇角,随即叹了口气,才道:“当初,也曾有人对老夫说过差不多的话,可是……”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似乎在回想那个人的模样,过了片刻,他终于又缓缓的打开眼眸,看了陈凯之一眼,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头道:“你回去吧,老夫已上过了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