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操练,都是普通的内容,除了列队,就是长跑,陈凯之则是兴致勃勃地带着诸官,俱都在高台上休息观摩。
这是一场为期半月的操练,却是令济北的文武官员怨声载道,只听鼓角齐鸣,李东正便带着诸官来,个个面色很不自然。
李东正对高台下的操练,显然没有任何的兴趣,甚至觉得太闹,而陈凯之坐在主位,则是摇头晃脑,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这边锣鼓喧天,对岸的北燕军也紧张起来了,城塞里顿时出来数百军马,似乎是在瞭望对岸的情况。
很快的,在北岸百里之外的武清县,济北王府里,一封急奏被送到了济北王燕墨的手里。
燕墨看过了急奏之后,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冷哼一声,便对左右的将校道:“前些日子,洛阳那里就传出反燕的消息,今日倒是开了眼界,竟有大陈的新任都督在对岸操演,这显然意为挑衅!”
一将校露出惊疑之色,立即询问道:“殿下,他们莫不是要动兵?”
“动兵?”燕墨带着几分嘲弄地冷笑起来,一双眼眸微微眯起,眼中泛起了寒意,嘴角微微挑了挑,满是轻蔑地说道:“他们有什么资格动兵?陈人安享太平惯了,想来,只是因为洛阳那儿议论纷纷,非议四起,所以这南岸的军马做做样子,怕只是想给他们大陈的军民百姓一个交代罢了,不用理会他们,不过也得让邓虎在那小心提防,要随时观望他们的动静,不可等闲视之。”
于是很快,对岸的城塞便有了动作,北燕军校尉邓虎亲自带着一千军马,直接出了城塞,驻扎在北岸的石桥附近,他们也扎起了营,也是气势如虹地操练起来。
一连操练了几日,双方都似是卯足了劲一样,个个锣鼓喧天的,而彼此之间,也都在试探着双方的虚实。
等到了操练停下来,两岸的官兵各自休息,又或者有人取水,这时就不免发生冲突了。
北燕军在下游一些,也不知是谁没有功德,操练完了,一干人跑去河的上游放水,这被对岸的燕军瞧见,顿时叫骂起来。
李东正觉得过火了,也怕惹出事端,于是连忙去寻陈凯之。
他在城外呆了几天,实在吃不消了,显得有些憔悴,见到陈凯之后,格外担忧地说道:“都督,这样下去,只怕会有冲突啊,将士们对燕军很是不满,双方隔河叫骂,这……只怕很不妥,朝廷若是知道……”
陈凯之不以为意的样子,清澈的眼眸瞥了眼李正东,才淡淡开口道:“也不能这样说,是北燕人先骂人的,我们难道能示弱,李大人,看来你是不知道洛阳城里的情况啊,现在从士林清议,到市井的议论,都对北燕人口诛笔伐,若是此时,我等在这里示弱……”
说着,陈凯之顿了顿,双眸格外认真地盯着李正东,旋即又继续开口,只是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这消息若是一旦传回了洛阳,到时,只怕这天下人的矛头,可就都指向你我了,到了这个地步,还能退吗?”
他的目光凛冽,声音也是透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李东正一呆,却也明白了什么,可是此刻也无力解决,只是一声叹息,幽幽地道:“还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陈凯之收敛起情绪,轻轻地朝李正东颔首,郑重地承诺道:“你放心,下头的将士们都嘱咐过了,绝不会动武,他们晓得轻重的。”
只是丘八们骂人,这言辞就不免有点过于犀利了。
事实上,勇士营的将士们是懒得骂的,他们就如同那些打着赤脚穿上了皮鞋的人,开始自持身份和斯文起来,好在府兵们的口舌厉害,变着花样地开始谈及对方的各种糟糕的描述。
这北燕人亦是不甘示弱,骂得就更加厉害了。
于是乎,双方都不肯退让半分,似乎要从口舌上分出一个高低。
然而许杰等人渐渐兴致阑珊,陈凯之不允许他们动粗,这等叫骂,一开始还听着有意思,后来便是反反复复,索然无味起来了,操练之余,一群人便是盘膝一起,而后在这校场里各自读书,书本都是从图书馆里带来的,每人一本看完了,再和人交换。
他们觉得这日子百无聊赖,还不如在山中呢,真不知陈凯之将大家带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