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壁见状,龇目,眼中布满血丝,这一刻,他想滔滔大哭,他从没想过,自己有如斯狼狈的一天,自己领来的两千精锐,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想他在沙场上奋战多年,自喻神勇,为了今天,更是舍下了所有的后路,领着最精锐的军队来此最后一搏,竟被这寥寥几百人杀得几乎溃不成军。
这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刘壁咬牙切齿,格外气愤地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给我杀,我等……没有退路,没有退路!”
身边的亲兵却是大急,提醒着:“殿下,撤……撤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快走。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了。”
刘壁咬着牙,却是被一个亲兵死命地拉扯着,一干人寻了遗留在战场上的马,十数人护着刘壁奔逃。
刘壁依旧不甘心地回眸,看着那一股势不可挡的洪峰,他终是咬了咬牙,很是气愤地开口:“终有一日……”
他本想说,终有一日,要血债血偿,可这时,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还会有这一日吗?
拿不住那太皇太后还有赵王,自己还有什么筹码?
显然,他们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渡河,回到晋城去,在那里,还有万余兵马,到时再做打算。
他咽了咽口水,下一刻,他咬咬牙,非常不甘地从牙齿缝里迸出话来:“走。”
晋城兵已如潮水一般开始四散而逃。
陈凯之浑身是血,非但不觉得疲倦,在这寒冬腊月,却是热汗腾腾,血水和汗水混杂一起,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他握紧手中剑,厉声道:“追击,斩草除根!”
历来兵法中的大忌,都是穷寇莫追,只恐对方会有埋伏,或是杀个回马枪。
不过现在,却并无半分的疑虑,因为对方是长途奔袭,而且是深入大陈腹地,绝不可能还留着兵马,这刘壁要的是速胜,眼前漫山遍野逃窜的败兵,就是他们最后的力量,所以,放心大胆的追击。
而且不追,等着那刘璧重整旗鼓,再次杀他们吗?
不。
陈凯之可不是这样的人,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一定要斩草除根,因此他完全是毫不犹豫地发号命令。
“追击……”
各种战术,勇士营的将士们早已不知多少次不厌其烦的听武先生和陈凯之讲授过,所以一声令下,队伍之中,此起彼伏的便有人开始传达陈凯之的号令:“校尉有令,追击!”
“校尉有令,追击!”
这宛如洪峰一般的勇士营,瞬间化整为零,人一队散开,毫不犹豫,朝着各自的目标追去。
陈凯之却是停了下来,喘了几口气,竟还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他回过头,看着这一地的残骸断臂,耳边的喊杀,竟有些不真切起来。
他猛地醒悟,才意识到自己并非是在一个文明的世界,原来在这里,也有杀戮,也有人性之中最黑暗,亦可称之为最热血的一面。
可此时,他不在乎了,不过现在的他,依旧是理智的,他毫不迟疑地道:“苏昌,你们这一队人,随我回去保护太皇太后。”
而在另一头,刘壁疯狂地逃窜,他心里惊怒交加,可是现在的他,即便再气愤又如何,只能带着人骑马逃窜。
走了三四里的路,其实这些马,早已跑不快了,毕竟方才受了惊吓,再加上经过了冲刺之后,已经耗了不少的体力,只能慢跑而行。
不过刘壁自信对方没有马,倒也不担心有人追来,又走了数里,眼看着马儿体力有些不支,远处,却有一个小村落,这小村落在方才他的的军马途径这里的时候,已将人杀了个干净,
现在这里并无炊烟,只是他疲惫无比,人暂时饿着倒是无妨,可马却不能饿,否则如何能经受的起长途的奔跑?这里距离渡口,尚有三四十里路,总要歇一歇的,便让人在村落里寻一些马料。
十几个亲卫,俱都垂头丧气,刘壁只是冷笑,知道自己这晋王梦算是碎了,他朝亲卫们道:“慌个什么,我等回到晋城,这便给胡人传书,到时,大不了投胡人便是了,只是可惜不能将晋城献给胡人,即便去投奔,怕也没什么投名状,不过也不必害怕,胡人人口稀少,我等只要肯去大漠,即便初期时会苦寒一些,可迟早能落地生根,何况我在晋城多年,对大陈和北燕的军情,最是清楚,这一线的地理,也最是熟悉无比,胡人到时自有借重……”
他与其说是给亲卫们鼓气,不如说在给自己壮胆,他心里很明白,要到达胡人的部落,就必须穿越北燕人的一些州县,不可能带着多少妇孺出发,有许多人都需被自己放弃,自然,这些话现在是不可说的。
亲卫们闻言,瞬间打起精神,刚要进入村落,刘壁鹰钩鼻微动,又冷笑着道:“可恨,实在可恨,到时定要打探这些人是什么人,迟早有一日,我刘壁带胡人杀回来,定要将这些狗贼,统统杀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