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显得很真挚的样子说道:“幸好陈公身边的王书吏,待下官还不错,他虽是兵部右侍郎之子,在下官面前却全无架子,陈公理应知道,下官和他之前,颇有一些矛盾吧,可后来,却是冰释前嫌,这位王书吏和颜悦色,对下官极好,有他在陈公面前,下官也放心一些。”
陈凯之这一番说罢,陈一寿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一双眼眸,似有洞若烛火的光泽。
他似乎对于陈凯之的这番话,表现出了极浓厚的兴趣。
“是吗?”一副有些不确信的样子。
陈凯之自是毫不犹豫地道:“正是。王书吏对下官没的说,下官心里对他感激不尽。”
陈一寿便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只是道:“这里怎的没有茶?”
陈凯之笑道:“下官这就去斟茶。”
说罢,他亲自去泡了茶送到陈一寿的跟前,陈一寿呷了一口,才又道:“你这里不错,难怪这样多的人对于天人榜如此趋之若鹜,此山,方圆怕有十里吧。”
陈凯之见陈一寿没有继续追问关于王养信的事,似乎也并不急,显得极稳重地道:“里是有,不过因为是山,所以显得大一些。”
“真是好地方啊,若是哪一日,老夫致士,若能在这样的地方颐养天年,倒也不错。可惜老夫的文章入不了天人榜。不过……”他瞥了陈凯之一眼,却是意味深长地道:“这天人榜和真正的脚踏实地步入仕途,却是全然不同的,你的文章倒是久负盛名,可于老夫而言,读书人做了官,就该经世济民了,文章反而是其次。”
正说着,却见王养信等人已用过了餐,在外候着了。
陈一寿抬眸,瞄见几人在外静候,便起身道:“好啦,老夫在此半日,难得的躲了这么久的清闲,眼下是该下山去了,内阁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置呢,陈凯之,不要让老夫失望。”
陈凯之也没有挽留,依旧有礼地道:“学生恭送陈公。”
二人一前一后的出来,王养信便急切地看着陈一寿,却见陈一寿面带笑容,而陈凯之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过……王养信心里倒也并非没有底气,他心里想,就算这陈凯之说我坏话,可自己被这家伙在待诏房揍了的事,陈公早有体察,在陈公心里,肯定认为陈凯之对自己是很有成见的,反正自己是受害者,上次挨了揍,这一次,就算陈凯之说了什么坏话,想来陈公的心里也是有数,理当不会有问题的。
这么一想,王养信的心情总算少了些许的压抑,忙含笑着上前道:“陈公……”,边道边搀扶着陈一寿。
陈一寿则是回眸对陈凯之道:“不必送了。”
陈凯之颔首,而一行人,自此下山。
陈凯之却是亦步亦趋的尾随着他们出了山门,方才伫立在山门处,见陈一寿已钻入了轿里,其他人则表情各异的拥簇,他分明能看到,梁侍读等人的表情有些难看。
轿子起了,众人渐渐远去,陈凯之也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最期待的,是勇士营是否能够将驻地移到山上的事。
若是当真能上得了山,这就再好不过了,自己这座飞鱼峰,几乎什么都有,可最缺的……就是人气啊。
营造的花费,虽然巨大,可若这里人烟稀少,用不了多久,这些营造出来的建筑迟早要荒废。
所以……人……才是关键。
三百多个勇士营的丘八们上了山,可以帮着除除草种种菜什么的,何况人一多,有了人气,当然就会热闹起来。
自然,陈凯之还有一些其他的谋划和打算,勇士营某种程度上,已经和自己的前途所挂钩了。
他久久地伫立在那里,良久才转身回上山去,到了门房这里,那门役忙过来给陈凯之行礼,陈凯之看了他一眼,不由道:“以后再有人上山,定要事先通报,下不为例。”
陈凯之现在其实还是有点后怕啊,今日之事虽是自己始料未及的,可还是自己想得不够周到,差一点就坏事了。
“是,是。”门役汗颜道:“只是那杨业杨大人……”
陈凯之吁了口气道:“这是规矩,规矩不能变,否则我雇请你又有何用?”
他没有再说什么,便一步步走上了石阶。
…………
在另一头,总算,一路奔波,陈一寿又回到了内阁,而梁侍读等人,则纷纷告辞。
王养信虽是一味在心里安慰自己,可心头依旧还是沉甸甸的,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愚不可及,哪里知道这陈凯之真能降服得住那些素来只会惹是生非的勇士营混账呢?
这一次,真的是坑大了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就不说了,这陈凯之似乎已经给了陈公一个极好的印象。
他心里更在猜测,陈凯之说了自己什么坏话吗?一定说了,此人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不说呢。
呵……
想来应当还不至于影响到自己在陈公心里的印象,毕竟这些日子,自己鞍前马后,嗯,一定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