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一眼看到了眼圈红红似是刚刚流过泪的陈龙正,大吃一惊。
“我……”
陈龙正没来得及说话,徐光启连忙在四周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把陈龙正推进了房间:“进去说。”
进去之后,徐光启把门关上,回头看着眼圈发红的陈龙正。
“惕龙,你……莫不是家中出了事情?家里亲友出事了?是病了还是伤了?”
陈龙正看着徐光启关切的眼神,犹豫许久,还是开口将在京城遇到的事情说给了徐光启听,他觉得自己如果再不找个人倾诉的话,会疯掉。
随着陈龙正的诉说,徐光启也渐渐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全貌。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京城的,我感觉我一回过神,就已经到了山西地界了,但是我连回过头看一眼来路的胆量都没有,我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我,一停下来,我就要死。
我不想死,所以我就一个劲儿的快马加鞭,可是快到西安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我好像背叛了老师,我抛弃了我的授业恩师,我抛弃了他,我还抛弃了幼时好友,我把他们都给抛弃了。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总督,陈冲对我说,我会被牵连到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快要被吓傻了,我坐在酒楼里坐了好久,然后我站起来就往外面跑,我根本不想停下来。
逃跑的时候,我根本没想着老师和若思,等我刚刚坐下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做了如此可耻之事,总督,我……我到底做了什么……”
陈龙正就在徐光启面前哭泣了,哭得很小声,似乎就连哭泣都让他感到耻辱一般。
徐光启看着哭泣的陈龙正,忽然间想起了当初被萧如薰一封书信感动之后不顾危险跑到大同去找萧如薰的自己。
那个时候的自己,会想到今天吗?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为何自古以来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他算是明白了。
只要坐上那个位置,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会和以前一样了。
萧如薰还是那个萧如薰,但是也不是那个萧如薰,陈龙正太过于理想化,和他相处的时候,徐光启甚至感觉有种读诗经的感觉,洒脱浪漫,飘逸,美好。
可是现如今,这个浪漫的人在自己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泣了。
或许哭完之后,那个浪漫的陈龙正就在也不会存在了。
我的陛下,你未免太残忍了一点。
徐光启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他知道,从萧如薰称帝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但是他没想到,居然是从袁黄开始的。
记得从前,大明官场上的人都在说,这大明朝的官比以前历朝历代的官都难做,可现在看来,这大秦朝的官似乎比大明朝的官要更难做一点。
至少大明朝的官场还能容得下一些愣头青,能容忍一些满脑子浪漫的家伙,而大秦朝,似乎容不下。
你是法家吗?你是墨家吗?你是儒家吗?你是道家吗?
徐光启不知道萧如薰到底是用哪家学说在治理大秦朝,大秦朝到底有什么正统的官方思想,大秦朝似乎和以前历朝历代都不一样,可是大秦朝又似乎和历朝历代都一样。
萧如薰似乎和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一样,但是仔细看看,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