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里正,一个洛阳留守,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去。
若非裴冠、裴杨氏的三叔父杨玄璬是河南府士曹参军,辅掌津梁、舟车、舍宅、百工众艺之事与洛阳留守胡宁往来密切,他们连认识的可能都没有。
如此贵人登门,直将裴冠、裴杨氏惊的手忙脚乱,先后迎接。
“见过胡留守!”
裴冠恭敬的行礼问好,腰还未弯下去,胡宁已经上前一步,将之搀扶起来,道:“贤侄免礼,贤侄免礼!你是我玄璬兄的侄夫婿都是一家人,何必这般客气?”
他微笑着露着一张极其和善的笑容。
裴冠受宠若惊,都不知说什么了。
洛阳行政以胡宁为尊,平素里架子不小。即便是对他们从七品的三叔父杨玄璬,都显得高高在上,怎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裴杨氏这时也出来相见。
胡宁目光在裴杨氏身上一扫而过,没有多做停留。
裴杨氏也察觉不对劲了,她跟胡宁因杨玄璬而结识,她能够感受到胡宁望向他时,那火辣热烈的目光。
裴杨氏甚至有一种感觉,要不是胡宁的娘家背景强大,给胡宁争取了洛阳留守这雄职,他会将自己一口吞下去。
在今日之前,胡宁有这心思,裴杨氏还会异动。
但如今裴杨氏全然没有这个念头了。
跟风流俊俏的裴家伯哥相比,这胡老头子又算得了什么?
想到了裴旻,裴杨氏心头有些火热,随即也明白过来。
胡宁有今日这般转变,十有八九就是裴旻的缘故。
正如裴杨氏所想,胡宁在此之前是洛阳最高行政长官,负责洛阳的军政。但就如他的官名留守,是居留下来看管之意。
李隆基与文武百官将庙堂搬到了洛阳,他这个原来的最高行政长官就变得全无地位了。
从长安过来的诸多大佬,随随便便一个就能将他收拾了。
因故他这个留守现在处于最尴尬的境地,从原本的什么都管的最高行政长官,成了什么也管不了闲官。
胡宁无事可干,却也不敢清闲下来,盯着文武百官的一举一动,走关系的走关系,送礼的送礼,以此增加自己的存在感,以求连任留守一职位。
胡宁作为洛阳的地头蛇,风吹草动瞒不过他。
裴冠、裴杨氏得裴旻款待一个时辰,让胡宁大为惊奇。
胡宁并不觉得裴冠这个老实巴交的凡人,能得裴旻亲睐,得裴旻如此人物待见的必然是风华正茂的裴杨氏。
裴杨氏的火辣风姿,让他这个上了年岁的人,都忍不住心猿意马,生了二心,何况是裴旻这样的血气方刚的人物?
何况裴杨氏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恪守妇道的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裴冠、裴杨氏已经跟裴旻搭上了线,今非昔比。
作为自己的部下,胡宁焉能无视?
进屋坐定,胡宁开口就道:“今天来此是给你带好消息来的,齐坊正年事已高,即将退位让贤。裴贤侄才干过人,我有意让贤侄继任齐坊正的职位,贤侄意下如何?”
里正、坊正地位一样,但意义截然不同。
在后世有一句话叫皇权不下乡,这是没有道理的,至少唐朝不是如此。
唐代县以下“里正”与“村正”的选拔任命,都是由官府绝对掌控的。
唐玄宗在《安养百姓及诸改革制》也特别敕令:“县令对乡村一一审定,务须得实。仍令太守仔细案覆,本道使察访,如有不当者,本里正、村正先决一百,配入军团。”
可见唐代皇权直接下县,深入到村。
裴冠的里正负责洛阳城外的五百户百姓的课植农桑,催驱赋役,而坊正却是负责洛阳城里的百姓。
一个城里,一个城外,截然不同。
裴冠忙道:“谢留守厚爱!”
胡宁亲昵的道:“是贤侄有这才华,他人哪有这个资格……”
说着说着,胡宁漫不经心的就问起了裴冠、裴杨氏与裴旻会面的事情。
裴杨氏担心裴冠“瞎说”,自告奋勇的代替自己的丈夫回答了,她一口一个“裴伯哥”,叫的格外亲昵。
胡宁本就有这怀疑,这一下更加确信了心底的想法。
虽然有些不耻裴冠这种献妻求富贵的做法,但是在风气开放的唐朝,不说常见,却也有不少的例子,并不觉得怪异。
再说相比自己的前程,戴几顶漂亮的帽子又算得了什么?
胡宁在这方面还是看的很开的。
裴旻的召见,洛阳留守胡宁的来访,裴冠一下子变得香饽饽了。
各路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好友,一个个都热情的登门造访。
人气人望直线提升。
裴杨氏看着自己丈夫得到的实益,心头更是火热。
仅仅只是见一面,这见了一面,就给自己家带来了这般变故,真要是上了床,那还了得?
裴杨氏将家中这些年的积蓄都去了出来,买了漂亮的布匹,买了高档的胭脂水粉,将自己打扮的更加的容光艳丽。
裴杨氏如此举动,不可避免的引起了邻里乡亲的猜忌。
尤其是人心善妒。
裴冠莫名其妙的崛起,必然会令人眼热,各种流言蜚语,自是皆崇而来。
但因这种流言过于可笑不实,仅限于茶馆酒肆相互流传,并未盛传开来。
洛阳城东南一家中档客栈。
一个酒徒带着醉意道:“我听了一则趣事呢,我大唐的凉国公,就是那个可比霍去病的两镇节度使,在洛阳跟裴杨氏好上了?”
他贱兮兮的说着,一脸的怪笑。
周边人大是不信,道:“裴国公是什么人,文武曲星下凡,天下一等一的好人物,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你说他看上我洛阳花魁,我倒是会信三分?裴杨氏,听都没听过,我是不信。”
酒徒等着眼睛道:“骗你作甚,你是没见那裴家娘子,要是见了,绝不会说这话。那裴家娘子真的,就跟妲己夏姬一样,娇媚的能渗出水来……裴国公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
酒徒说的特别淫荡,登时惹恼了邻桌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