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鼓起勇气便弹劾了那个官员。
最终还了吕玄晤的清白,吕氏也渡过危难。
裴旻听吕氏提起此事,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件事情,只是当时他在处理杨矩卖国案件,没有亲自负责,而是让自己的属下接管了这个案子。
“原来如此!”
裴旻笑道:“在其位,谋其政,这是份内之事,当不上恩公一说。”
高力士邀请裴旻入座。
吕氏为他们上茶。
裴旻有些拘谨。
高力士道:“国公不比如此,吕氏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喜欢受人伺候,诸事都是自己动手。这整个山茶园,两千多株茶花,每一株都是吕氏亲手栽种,亲自照顾的。某心疼她,让她招些下人帮着照料。她却嫌弃下人什么也不懂,笨手笨脚。”
他的语气有些自傲,但说话却显得有些生分,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裴旻左右看了一眼整片山茶园,由衷的说了一声:“佩服!高夫人不图富贵享受,以辛劳自娱,令人激赏,刮目相看。”
吕氏忙道:“奴奴可当不得国公这般赞美,只是喜欢而已。”
裴旻听着吕氏自称“奴奴”心底有些小小的别扭。
“奴奴”一般是妇女的自称,但吕氏嫁给了高力士,却可用奴奴自称,但又如何从少女过渡到妇女?
不过裴旻也看的出来,高力士很宠她,作为外人自然不好追究细节。
裴旻接过茶杯,掀开茶盖,一股清香扑面而来,看着茶碗中的花瓣,略微一怔。
高力士笑道:“国公好薄荷茶,人尽皆知!今日不妨换换口味,这是吕氏亲自栽种的茶花茶,你尝尝味道。”
裴旻亦道:“我这爱好,人尽皆知,不管去哪作客,只要上茶,必然是薄荷茶。这首次不同,还不习惯了!”
唐朝原本唯有蜀中西有饮茶的习惯,是裴旻好茶,带起了整个大唐饮茶待客的风气。
裴旻细细品尝,茶水中也加了一点点的薄荷,有着薄荷的清凉,还有这山茶花的清香,只是少了茶叶苦尽甘来的感觉。
论及味道,比之茶叶更好入口,更好喝。不过还是茶,对他胃口,个人喜好习惯,不会因此改变的。
但此刻他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夸赞了番。
吕氏似乎很是高兴。
裴旻与高力士喝茶,聊着长安的事情。
他们这一次相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单纯的联络感情,就如后世聚餐一样,没有什么正事,瞎比乱吹。
裴旻一度想着自己要不要将青龙的事情跟高力士说说。
略一沉吟,还是决定不说为好。
跟高力士说了,等同跟李隆基说一样。
青龙是李隆基暗中安排的眼线,可谓藏的彻底。
自己一个外臣,连这细末的东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谁能保证李隆基不多想?
而且李隆基对于姜皎、李令问、崔澄的信任不亚于自己。
一方面可能打草惊蛇,另一方面,等于是公开宣战姜皎、李令问、崔澄他们其中一人。
不管是成是败,对自己都无好处。
尽管他问心无愧,可是在政治场上最先陨落的往往就是问心无愧的忠义之士。
能够置身事外的打赢这场仗是最佳的选择,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正面相对。
喝了茶,高力士先领着裴旻观赏了山茶花,又找来围棋手谈对弈。
高力士的棋艺绝佳,裴旻曾经领教过,下的特别用心认真。
裴旻善于布局,不管是战场还是棋盘,他的大局观极好,能够掌握局面的主动。
但是高力士细节把握的妙至毫厘,与裴旻的风格正是相生相克。
两人的棋艺输赢在五五之间,胜负取决于一子半子。
许是因为水平相当,他们下的尤为认真,第一盘棋牛刀小试便下了一个时辰。
第二盘更是从午边下到黄昏,中饭也顾不得吃,全靠吕氏精心准备的茶点,尤未分出胜负。
“我输了!”高力士将双手一摊,认输了。
裴旻道:“算是和局,还未到分胜负的时候呢!”
棋局还有的下,目前他是领先一目。
弈棋之道,不到最后一刻都有可能,领先一目算不上什么优势。
高力士道:“我可专门为国公准备了美酒,保证国公未品尝过,只是不知国公能喝几杯。”
裴旻不服了,道:“内侍说什么都行。说酒,几杯,也太小觑我裴旻了。”
高力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旻也顾不得棋局,大步便走。
来到一间雅居,侍女已经在堂中烧着美酒了。
闻着酒香,裴旻道:“中山冬酿!”
高力士道:“国公果然是好酒之人。”
裴旻道:“天下烈酒,莫过于冬酿。但是想要凭借中山冬酿,将在下醉倒,内侍可是失算了。”
中山冬酿是中国记载最早的白酒,在春秋时期,以名扬于世,更有千日醉之说。
古代流传的千日醉,说的就是中山冬酿。
两人入座。
侍女分别给裴旻、高力士倒满了酒。
在喝之前,高力士笑道:“事先说明,某这酒是杜康,这中山百年陈酿,某三杯就倒,可没法与国公共饮。”
裴旻还真没喝过百年的中山陈酿,听他说的悬乎,兴趣大增,说道:“我不管内侍喝什么酒,反正喝不过我!先干为敬……”
迫不及待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直上肺腑,瞬息之间,心肺如火烧一般。
“好酒!”
裴旻回味了一下,与他以往喝过的中山冬酿味道有些偏差,但感觉远胜中山冬酿,烈性十足,几乎不亚于后世的白酒。
高力士连连相劝。
裴旻放开了吃喝,还未尽兴,一股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有些燥热,还有些摇摇欲坠。
“什么情况?”
裴旻忍不住瞪圆了眼睛,这酒真的如此厉害?
念头闪过,人已经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