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官员们都依礼数拜见。
四司官员见过后,就是司务厅官员。
司务厅有司务官二人,官位从九品。司务厅主要与外面衙门打交道,公文往来,转发。
除了三堂四司司务厅外,礼部下署衙门还有会同馆,铸印局,教坊司。
会同馆就是专门与外邦打交道的,明朝一向以天朝上邦,中央大国自居,对于外蕃事务并不特别重视,对于外国不过拿来当进贡国看待。
所以后世美国国务卿基辛格评价中国说,中国数千年来都没有与平等大国交往的经验。
特别是明清二朝尤为如此。
清朝时皇帝曾致信美国总统林肯,其中有言,朕承天命,抚有四海,视中国与异邦同为一家,彼此无异。
所以会同馆的地位可想而知,所以这才会下属于礼部主客司。
明朝的外交事务上,会同馆主接待番邦使者,由礼部主客司负责,而四夷馆主翻译,由太常寺负责。
至于铸印局,不用多提。
最后就是教坊司,教坊官在元朝很尊贵为三品官,到了明朝只为正九品。
教坊司并非只是传说中犯官妻女,其实还包含大量乐籍,如董小宛,李香君等江淮名妓都出身于南京教坊司。
随便说一句,教坊司是南北礼部下辖的唯一创收部门。
礼部衙门是众所周知的清水衙门,穷的响叮当,礼部衙门要用钱时,都是问教坊司取,比如今日这样林延潮到任,或者官员升转。
这些公费从何而来,都是教坊司的‘卖肉钱’。
北礼部风气尚好一些,至于南礼部的官员,直接就是在教坊司里接待宾客,游宴。
所以这一点也经常被京城官员,以及士大夫们笑话。不过礼部的官员都只是两眼一翻,充耳不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你是六部之中最穷的。
接着林延潮就回到自己衙署,晚上自有官员到任的接风宴。
却说林延潮衙署自是西衙门,东衙门是礼部左侍郎的衙署。所以官场上到了侍郎这一级,也算是有点‘开府建牙’的资格了。
西衙门就挨着正堂,由左侍郎于慎行陪着一身绯袍的林延潮走过一道乌梁朱门,来到自己的衙署。
侍郎的衙署,自比不上尚书所在的衙署。
尚书衙署堂有大堂,二堂,三堂,侍郎唯有两堂,前堂与后堂。
前堂面阔三间,头顶匾额上书‘天理国法人情’一行字。
前堂之前,本堂孔目,直堂吏,贴写吏都来参拜,大约有二三十人如此,屏息跪拜在台阶下。
林延潮没有说话,而是负手打量了衙署一番,身旁的于慎行也是默不作声。
这些孔目,官吏一直跪着,没有林延潮吩咐,也不敢抬头起身。
于慎行见这一幕心想,林延潮新官上任来个下马威管教下属,对此他也不便多言。
这时林延潮对于慎行问道“可远兄,这部堂衙门怎么看去有些年岁了。”
于慎行笑了笑道“宗海兄,指的可是衙门破旧。”
林延潮道“正是如此。”
于慎行笑了笑道“宗海兄有所不知,我们礼部衙门虽说穷,但也不是没有钱。但大宗伯认为要修衙门,就要从教坊司里筹措,此举实在是不雅,故而宁可不动这钱。”
“此外衙门也有羡余钱,但是你也知道,海侍郎那边三天两头问大宗伯要钱,用于京城的义学上,所以修衙门的事就停下来了。”
林延潮闻此顿时对沈鲤肃然起敬,点点头道“正当如此,我等为官再穷,但也不能穷了教育之事。”
说到这里,林延潮看向下面跪着官吏,然后道“起身吧!”
众官吏们都是起身,能在礼部当差的官吏哪个不是有背景的,但在林延潮面前谁敢吱声。
林延潮直接对他们训话“俗语有云,官看三日吏,吏看十日官。诸位都是衙门里的老吏了,本官看过尔等履历,在礼部没有十几年,也有几十年,伺候了不知多少上官。”
“本官自到任前,就听说滑吏最是欺官,对于这些人而言,百端作弊,蒙蔽上官,阳奉阴违的手段,简直张手就来……”
听着林延潮的话,下面的官吏里已经有人暗冒冷汗。
“……现在本部堂坐衙,不管尔等以往是否有没有听过本部堂的名声,既是本部堂到任,你们就将如此心思收起来,若是发现有人上恃官府之威,下怀肥已之奸,莫怪本部堂砸了他的饭碗,若有罪论罪,该坐牢的坐牢!”
众官吏闻言都是一并躬身道“小人谨尊部堂教诲,不敢有任何欺瞒之心。”
林延潮见这一幕点了点头当下道“孔目,名册拿来!”
孔目当下递上名册,林延潮持名册一一点名过去,每个应名的官吏应了一声,林延潮都好好审视一番,此举令这些人不由心底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