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情意为重(2 / 2)

侯门纪事 淼仔 7873 字 18天前

太上皇对她的宠爱,对她的助力,建立在感情上面。太后对家人的苦苦寻求,建立在感情上面。

太后为什么要让皇后去冷宫呢?她要伤的是太子和皇后的感情,并不是伤太子和加寿的感情。

皇后在知道加寿身份以后,又想摆出来关心加寿,又想摆出来她是长辈她是婆婆,试图干涉小小的夫妻们。

表面上一床锦被遮盖,太后可不答应。

让你装不成!

柳明等人是报私仇,才敢有挑唆两宫撕破脸的想法。在皇后那里,她也想当个孝敬名声的儿媳,慈爱名声的婆婆,又还要压得住加寿。

就是没有柳明等人,太后也是一刀子划开,哗啦啦打开大家看,把两宫为加寿不和的事情亮在明处。

她又是慈爱的,到目前为止,从表面上看,她和加寿一直忍着。

如果从锦心绣心事情一出来,太后就找到理由似的大怒,让皇后进冷宫,处置皇后,一丝一毫不肯放松,她的慈爱名声将在太子眼里滑落不说,在太子长大成年后,回想旧事,哪怕真的是皇后的错,但因不喜欢加寿而起,皇后或进冷宫或受伤害,太子和加寿中间免不了要起嫌隙。

因为加寿是原因,因为太后喜爱加寿,所以太后大于皇后,她要收拾她,逼着她对加寿低头。真的这样做,以后这就是矛盾根源。

全是为了太子和加寿之间的感情,以后没有后顾之忧。皇后越是恼怒,太后和加寿越是忍让,因为她们心里有太子,皇后心里没有太子不说,还没有太后。

一道横在太子心里的鸿沟,可以是成年以后,总想到为了加寿,太后压制皇后。

太后一出手,从长辈和孝亲道理上,皇后没有还手之力。在别人眼里也自然成了压制。

也可以是皇后全然不顾太子和加寿的感情,一味的折腾,更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这道鸿沟的内容是什么,选择权在太后和皇后手中。但皇后没有用好,太后也对她毫不客气。

为什么要让皇后去冷宫呢?

只要她不是谋反大罪,太后在一天,皇后就呆在她的宫里安然无恙,和太子生分,那是她不会做人。不得太后欢心,那是她不会做人。

太后是慈爱,皇后不考虑到她,她要为太子考虑到皇后,她会顾惜皇后。

不好的事全是奴才的,皇后就是一个顺耳不能分辨,再就是对太后怀恨在心,愿意听这样的话。

高下不用分,在太子心里也就出来。

他对加寿怀有内疚,认为他的母后一次一次的和加寿过不去,没有道理。

感情这东西,你不在乎对方,对方也不在乎你。

太后不管怎么样,都会把太子和加寿的感情放在第一位。因为她和太上皇有感情,对自己的儿女们有感情。她的弟弟蒙弟妹有感情,才有下嫁,才有袁家后代。

她的侄子袁训和舅父国公有感情,不把姑母给的好人家看在眼里,他娶了国公定的亲事。

侄媳妇宝珠和丈夫有感情,为他东奔西走,甘守边城。

太后对加寿有感情,对太子也有感情,既要为自己百年以后的加寿谋划,也反感皇后为人自私,怕她影响太子,干脆的一刀切到底,母子感情生分也罢。

这样皆大欢喜,大家都好。只有皇后和柳家不喜欢,他们又算得了什么!

皇后,还是她的皇后,当个失德的皇后也罢。她输了,因为她没有感情。

…。

太子看不到这些,因为有些话是皇后自己说出来的,她对加寿的不悦也是太子亲眼所见。

就是皇帝也没有看清楚。

他本来是有疑惑,不认为这事情与母后有太大关系,也奇怪皇后宫里没个完似的。要说在六宫里有手段陷害皇后的,只有他的母后一人。

但他很快打消疑惑念头,因为整件事情环环相扣。

皇后对太后有心结,不满寿姐儿小小年纪在太子府上当家,给太子两个人。

两个美人为邀宠求符咒让加寿处死,直接影响到皇后宫中出符咒难以辩解。

皇后给的人求符,皇后宫里也有符,皇后整个儿就没管住宫人。

柳义死后,宫人们去做苦役,张桂因此对加寿怀恨在心,留下毒药陷害寿姐儿。

很是顺当。

这里面也许有皇后对奴才说的气话,什么加寿得了意这种,奴才会讨好,也许还有皇后的主意在内,皇帝不想再听。

一床锦被遮盖,皇帝的和皇后的不同。

皇后是盖住她私下对加寿的压制,皇帝是不能让太子出事。太后要为加寿算计到底,太上皇为太后装看不见。

皇帝御笔一挥,定下处死张桂。

……

阴沉的牢房里,张桂受了刑,遍身都是血污,茫然还在想他想不通的事情。

这药变成是他下的,那真的下药是谁?

牢门有响动,打开来,卜卫进来。他手提一个食盒,里面有香气出来,对狱卒陪笑:“说上几句就走。”

“咣当,”门关上。

张桂腿上有伤,爬着扑过食盒,打开来,见里面是烧鸡大馒头,不顾手上脏,握着大吃起来。

吃到一半,有个半饱,省悟上来,嘴里满是东西,含含糊糊地道:“是娘娘让你送给我?我是冤枉的。”

卜卫低低地笑:“娘娘,又不得自由,她以为你死了。”

“那你这是?”张桂有不好的预感上来,同时,他的嗓子火辣辣痛上来。

他惊慌失措,又怨恨横生。胡乱弃了食物,双手顺自己咽喉,又怒视卜卫。

“嗬嗬,”想发出声,只两声,就哑下去。

这里阴暗,张桂刚才又吃得动静不小,外面无人察觉。卜卫无声笑笑,小声道:“别担心,等你死的时候,你的嗓子会恢复。最后一顿饭,猜到没有?”

张桂眸光是狠毒的疑问。

“还记得刘大庸吗?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柳礼总管也不记得了,不过估计他们现在见了面,有话自己说。刘大庸,是我亲哥哥。以前在娘娘宫里,一件小事情让柳礼总管害死的。我为什么告诉你?这是原因。”

张桂拼命眨动眼睛想着。

“你当时是帮凶,让你当个明白鬼。去年你们害死我哥哥,今天我奉太后之命害死你,咱们两清。”卜卫的笑清冷的像月下的刀子。

张桂面现恐怖,卜卫心中快意,低低的笑:“皇后想和太后斗法,也不想想她入主六宫不到两年,太后可是冠宠几十年。你有一包子毒药不是吗?放得那么紧,我要是不帮着找到,谁能想到那床腿上暗格,夹缝里有砒霜。”

张桂死死瞪着他。卜卫更乐:“对你说几回你不敢放,我就代你放了,不用谢我,但我表达谢意告诉你,你明白的死,我仇明白报。咱们呐,全是奴才,已经低贱,自己作践自己为何来?”

“一时半会儿,你嗓子就好过来。也许你还想喊冤告太后,劝你算了吧,你一死,两宫表面上就太平。你再攀扯太后,只怕死前要割了舌头。”

卜卫开心的笑了:“下面少了物件儿,上面再少一件,投不了好胎。你可以随意的说,我告诉你,就是让你说的。”

食盒也不要了,轻蔑的最后扫一眼张桂:“最后一顿好好的用,任总管大恩大德,是了,他现在又是六宫都太监,他说太监不容易,生前残缺卑下,死前得有顿饱饭,我自告奋勇,说认识你一场,我送来。”转身离去。

张桂傻在原地,呆若木鸡。

…。

一连几天过去,没有别的消息出来,安老太太放下心。对袁夫人叹说寿姐儿和皇后只怕八字不合,袁夫人心中明白,劝老太太不要担心,陪着她商议款待山西来的婆婆们。

老太太重有笑容,又说韩世拓得官,要为他庆贺。

韩世拓秋闱和春闱,袁家只是道贺,身为长辈的老太太没有为他摆酒,是还有福王的阴影在,怕侯府里为福王一族摆酒,让皇帝不快。

皇帝给韩世拓官做,老太太疑虑消失,说借着那一天请婆婆们逛园子,厅上为韩世拓摆顿酒,袁夫人说好,老太太来见宝珠。

宝珠正和加寿在说话,旁边坐着玉珠和称心如意。安老太太坐下,不知道宝珠说什么,让继续说。

宝珠搂着女儿,加寿笑眯眯窝在她怀里,母女都有汗水。

“娘娘啊,会喜欢我们的寿姐儿的,寿姐儿见到娘娘,还是顶顶敬重的是不是?”宝珠苦口婆心的模样。

加寿眯眯笑:“是啊,我尊敬她,不会变。”

老太太和宝珠一起笑:“这就是个好孩子。”玉珠听得糊涂,有心发问,称心如意和加寿三个全是孩子,先揣心里。没一会儿,萧战和加福拖着大风筝过来,把加寿和称心如意叫走,玉珠问出来。

“满京里都说娘娘要对寿姐儿下手,毒药最后从娘娘宫里搜出来,放得又严紧,不是她的奴才找不到那暗格,宝珠啊宝珠,你不告诉寿姐儿防备,反而让她还敬重。”玉珠气上来。

宝珠眨眨眼,向老太太道:“请祖母对三姐说。”老太太对玉珠横一眼:“我没功夫跟糊涂脑袋说话,要说你说。”

玉珠装着忍气吞声:“在祖母眼里只要和宝珠比,我们就是糊涂的。”

老太太白眼儿。

宝珠忍住笑,款款地告诉玉珠:“加寿是谁,娘娘是谁?在外人眼里一家人。”

玉珠嚷着:“气闷死了,可恨我不能上谏,但我公公每晚找人商议,要把这事再上谏一回。我正恨我不能帮忙大叫几声,你反而一家人也上来。有当加寿是一家人吗?”

宝珠笑了:“她不当是她的事,加寿当她是一家人。”老太太满意的笑了,对着玉珠就又是生气面容:“知道了没有?这就是能耐。”

玉珠瞅瞅老太太,瞅瞅宝珠,怕挨骂,小心翼翼地问:“就是装个样子给别人看?”

“会装就是你的能耐,装都不会,说哭就哭,说笑就笑,那是小六的能耐。”老太太果然还是怒的。

玉珠悻悻然:“就是说我不懂事儿,明说就是。”

老太太又气又笑:“看你这一年里的不痛快样子,学着点吧,不欠别人的最好,心里安,自己就舒服。自己舒服了,别人也就舒服,你就跟着舒服。”

玉珠讪然:“我都糊涂了,什么我舒服他舒服的,”

老太太摆手:“不同你说话,我和宝珠有话说,你没事儿回去吧。”玉珠扁起嘴:“我再问宝珠最后一句。”

宝珠轻笑:“三姐请说。”

“加寿还小,你劝她一味的和别人好,在宫里可呆不下去。”玉珠嘟囔。

宝珠嫣然:“这话还有下文,当着外人只说好听的。”玉珠恍然大悟:“原来当我是外人?”

宝珠吐吐舌头:“怎么样?三姐肚腹隆起,难道还能打我不成?就对你说实话吧。再说你想想,寿姐儿还小,分寸也要知道,好心地也要知道。她们分明就是一家人,我说两家人也不对。”

老太太乐呵呵:“一家人,说不出两家的话来。”玉珠装着生气回去,老太太见没有人,悄声问宝珠:“这以后可怎么办?”

外面说的再好听,老太太还是担心。

宝珠悄声的回:“这不是撕破脸,都知道娘娘不喜欢加寿,以后再装也装不来,别人也不信。”

老太太念了声佛,双手合十:“那就好,”精神一下子上来:“是要交待加寿对她恭敬,一如既往的恭敬。”

宝珠抿唇笑过,道:“就是这样,但往她宫里请安,太后说不必。说想来皇后见到也不会喜欢。每天打发一个女官去,代加寿问安。”

老太太又念了一声:“太后真是老佛爷,这我就放心了。”祖孙相视而笑,所以加寿说到皇后时,还是对她又尊敬又客气又敬重。

难道横鼻子歪嘴跳着小脚说她要害我,我这辈子不同她好?

为人的城府也就从这里出来。宝珠是这样的暗想,没有说出。老太太也这样的暗想,没有说出。

尊重别人这事情,永远没有错。

到晚上袁训回来,宝珠和他也说起这事情。悠悠叹息:“娘娘这是何苦来,我的寿姐儿顶顶看重她,她不把我们当回事。”

“所以,以前送汤菜,现在不送。以前有当面请安现在不请。余下的一点儿大面子,维系住也罢。她眼里没有我们,寿姐儿眼里也没有她。不至于还到处哭诉,先告状说她不受待见吧?凡事有因总有果,尊重,是相互的。”

宝珠凝神想上一想,道:“这一回撕得彻底。”

“那她不是也好好的,还呆在她的宫里。”

宝珠忍俊不禁:“看着太子呢。”袁训截过话头:“就是这样,这不是很明白。”

红烛高照,把夫妻面上映的熠熠生辉,都没有很担心很害怕。一个与有太后有关,另外一个就是与夫妻的经历有关。

一个少年到太子府上,历经流言蜚语。

一个随夫到边城,闯过血战烧杀。

和久受柳丞相庇护,太后感恩于丞相当年没有太多阻拦而也有庇护的皇后相比,抗不顺心的能耐更强。

还要再说几句,外面有小脚步过来。加寿和念姐儿梳好晚妆,笑嘻嘻各抱着一个猫。

念姐儿大加寿两岁,今年九岁的她面染红晕,带着难为情,对着袁训宝珠行礼:“舅舅舅母,我来听古记儿。”

袁训下意识低头看看衣裳,而宝珠也看过来。

念姐儿在,当舅舅的衣裳不敢乱,外衣在房里也周正的穿着。

见整齐,宝珠让念姐儿上榻,袁训让位坐到椅子上,加寿坐到他膝盖上去,搂好猫儿,就催着说故事。

说过一个,袁训吃茶,念姐儿问舅母:“说祖母病重,舅母帮我问过太后没有,我几时回去看视?”宝珠柔声道:“太后说想一想,让谁和你一同回去的好。商议好就送你走。”

念姐儿瞅一眼舅舅,很想问舅舅去不去。但想到加寿最近遇上不愉快,舅舅不会舍得走,念姐儿先就不问。

月色笼上窗棂,念姐儿的心回到太原,仿佛能从月色里看到她常年病弱的祖母,陈留老王妃咳嗽的身影。

听说是母亲去年回去前,就再没有下过床。拖过冬天到这夏天,有可能拖不过去。

陈留郡王不在家里,郡王妃管家,念姐儿在祖母面前呆的时候多,对祖母有一份儿感情。

还有她进京数年再也没有见过父亲,也希冀回家探病能见到父亲。看看自己的旧居处,还有几个闺友也再见见。她们全是今年会写字,写一封歪歪扭扭的信送来,遗憾担心不能进京看念姐儿大婚。

这字眼把念姐儿朦胧心思挑起,她是要大婚的人,成为皇帝的长媳,以后永远和加寿做伴儿,有舅舅一家在,但父亲像是隔得更远。

月光白纱般起来,耳边说故事的声音停下,加寿拍巴掌:“好听,再来一个。”

念姐儿嘴角噙笑,见多了舅舅疼表弟表妹,念姐儿想自己的父亲也会这样疼自己的,再不去见,用太后的话说眨眼就大了,是说加寿再大大就不能坐到舅舅腿上,念姐儿好担心自己大了,父亲他不能疼自己了不是?

萧凝念对自己父亲的印象,有点儿少。

……

说办就办起来,第二天恰好沐休,忠毅侯府就大摆宴席,请至亲好友同僚知己,为韩世拓庆贺得官,为老太太招待山西来看她的婆婆们,随便为加寿去晦气。

褚大路和执瑜跑了一圈,说渴了去喝水,一抬头,咦,难得遇到单独在的加福。

从他回来,加福身边就有小王爷,放风筝听大戏小王爷寸步不离。褚大路是想上去说句话的,但小王爷小眼神儿见到是个男的,就唰地冷下来,天生贵气有威慑。

褚大路也有胆子,不是不敢,是讪讪的自己就不愿意过去看那冷脸色。

但没和加福玩一回,褚大路遗憾。

他就走上前去,问柳树下面仰面看的加福:“你要柳条子吗?我上树摘给你?”

三岁的加福看看四岁的表哥,摇摇小脑袋:“我要知了,战哥儿找竹子去了,你别爬,树高摔得疼。”

褚大路在山西爬过树,卷袖子就献殷勤:“我会爬树,你等我够给你。”往树上就一扑,手脚并用向上就走,到一半那么高,屁股后面一疼,回手去摸,说着哎哟,一只手固不住身子,呼哧呼哧往下掉,还好没摔疼,下地来看看,小王爷手里举个长竹竿,对他黑脸儿:“谁让你够的!”

抢小王爷的好儿,小王爷能饶过他。长竹子对着褚大路又是一下子,刚才捅在他屁股上,现在捅在他腿上,没好气道:“走开。”

加福道:“战哥儿,这是表哥啊。”她以为萧战不知道。

萧战早几天见到家里多出个人,天气好和加福多玩在外面,没有问,见他也不找加福放心,没想到今天自己刚走开一会儿,这表哥就上来。

小王爷丢下竹竿,上前一把揪住褚大路衣衫,面容上带着危险:“你是表哥?”

褚大路出其不意,让吓一跳:“啊,我是。”

“定亲没有!”小王爷恶狠狠。

褚大路本能地回答:“没有。”

“赶紧定亲,和你媳妇儿玩去!”萧战说过,把褚大路推开,捡起竹竿,扯上加福,小脸儿全是笑:“水边儿我打鱼给你。”

加福和他走了,褚大路摸着脑袋呆站着,还没有明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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