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与娇花(1 / 2)

温女士见状有一瞬间的后悔, 但很快被她掩饰好了,神情毕竟和缓了些。她深吸一口气,仍旧板着脸,却循循善诱“你老实告诉我, 你和那个男同学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陆之韵没回答, 只默默地检查自己的伤情清理自己的伤口。

温女士神色莫辨,定定地盯着陆之韵看了几眼,到底没忍心再逼问她, 转身去了卫生间卸妆。

等她卸完妆抹上护肤品出来, 陆之韵已经将嵌入自己皮肉的碎瓷片都清理干净,并为自己贴上了防水创口贴。

陆之韵做了个沉默的人。

默默地清理自己的伤口,默默地清扫房间。默默地将温女士砸的东西清理干净,将温女士弄乱的东西都整理整齐。

等到将这一切都做好之后,她再去洗澡。

热水从花洒中兜头洒下, 陆之韵迎着那细碎的热雨, 闭上了眼睛,泡沫顺着她细腻白皙的肌肤被冲下, 落在地上。

她的心上也像是在下雨。

心头萦绕着一股缠绵不尽的酸涩与疲惫。

不论是现实中还是在这个模拟现实的虚拟世界, 陆之韵当然想过任性一次, 想和温女士正面刚,想看温女士因自己的言行震惊,想看温女士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想看温女士彻底被她打倒, 想要在她和温女士的这段关系中翻身,但从小就根深蒂固的情感和思想观念制止了她。

今夜同温女士会有一场纠纷,在她的意料之中,又在她的意料之外。她没想过事情还没开始谈,温女士便已经爆发。

她再一次地,切身体会到了青春期敏感的自己体会到的情感寄人篱下。因为温女士养大了她,于是温女士理所当然地要插手她所有的事,她理所当然的都要听温女士的。

很简单。

她的衣食住行,在她懂事之前全都是温女士一人在张罗,后来她自己张罗时也要仰仗温女士的钱。

温女士从年轻单身到现在,期间交往了数位男友,却从未再婚。但凡有人问起,她的回答永远是怕再婚对象对陆之韵不好。

从小陆之韵就被周围的人灌输一种思想温女士一个人抚养她不容易,为她牺牲了许多,她长大后一定要报答温女士。

于是,她从小就知道,她欠温女士的。哪怕父母抚养子女是法律规定的义务。

因为欠温女士的,就要力所能及地令温女士省心、令温女士放心、令温女士开心。一切令温女士不快、令温女士觉得丢脸的事都不能做。

她不应当增加温女士的负担。

她要有眼色。

否则,便是忘恩负义。

她不知道温女士是否会后悔生下她,也不知道温女士是否会恨她,但在她,她却迫切地想长大,想要离开温女士的家,想拥有一个自己独立的空间,只有她。

她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再也不必隐忍,再也不必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和脆弱。

她对周围的人太恨他们总是对别人的事指指点点,每个人都自诩是道德卫士都是正义之师,用他们相信的、信奉的条条框框往别人身上套,稍有人跳出了他们给的那个框,便会被他们攻讦。

她也有一点恨温女士。

却又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欠温女士太多的债要还。

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成了一个“苦”字和人的一张脸长得一模一样一横是眉毛,两点是眼睛,鼻子为十,嘴巴为口。

仿佛人这一生从出生开始便有了最清楚明白的注解。

陆之韵心头的酸涩和难过在热水的冲刷下渐渐沉淀,内心的情绪也在沉淀。如果说从前她对这些是讳莫如深的,是因为一想起来情绪总是跌落谷底而不愿想起,是不愿意真的去面对,又或者找不到出路,是因为害怕吐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会伤到温女士、打破她和温女士之间的平衡,是自我的压抑是逃避,现在,她终于决定去面对。

也许有她知道这是虚拟世界、这里的温女士不是现实中的温女士的原因。

一遍又一遍地,热水渗入她的发丛,冲刷着她的头皮,再顺流而下

最后,她往手心里挤了一点黄豆大小的洗面奶,在手心搓散,洗了一把脸,仰头任热水将脸冲干净,关上了热水器,围上一条浴巾,最后用干毛巾擦了头发,打开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半干,才走了出去。

温女士正在用电脑整理她今天的工作日志。

听得门开的响动,她转过看了过来。

陆之韵的沉默,在对上温女士的视线那一刻终止。

在回家之前,她的内心有一种反叛之情,叫嚣着要她在温女士面前一贯以来地沉默这里的沉默不是言语上的沉默而是在表达自我这方面的沉默,叫嚣着向周围的庸夫俗妇开炮,向温女士开炮,要同那曾压迫了她二十多年的一切抗争,要坚决地打倒他们,要辛辣地讽刺他们,令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和丑恶的嘴脸。

然而,当她面对温女士时,她才知道,她始终是她,不是别人。

她不是一个很坏的人。